夜蛾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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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蛾④
湖水被劈開朝著兩邊分開, 水底下的情景瞬間暴露在戚餘雪眼前。
防護系統外的飛蛾像是被什麽刺激，前仆後繼，一個接一個撲在防護系統上, 最終都被孔明燈內的光芒灼傷，“嘭”的一下化為碎裂的星火。
戚餘雪看著水底巨大雪白的蟲繭, 再去看湖水分開後那些張牙舞爪的游魚，還沒等他有任何動作, 就有一條邪惡的黑蛟露出水面，朝戚餘雪襲來。
戚餘雪只是朝它彈了一下手指, 這些東西他還沒放在眼裏, 灼熱的雪花瞬間穿透對方的頭顱, 黑蛟的屍體倒在白色的蟲繭旁邊。
蟲繭似乎被驚擾到，晃了晃身軀，隨後又安靜下來不再動彈。
戚餘雪眼睛瞥向下方的蟲繭, 開口說：“是你自己出來，還是我幫你出來？”
他的聲音在周圍蕩了幾圈, 底下的蟲繭才開始動了起來，白色的繭上出現裂縫, 很快脫落，有個渾身白色, 類似飛蛾的人形生物伸展出翅膀。
他看向半空中的飛蛾因為他的出現, 更加不顧性命沖撞防護系統, 只好發出聲音讓它們鎮定下來。
他緩慢飛到戚餘雪面前, 他像是還未進化完全的半人半獸物種，沒有任何一路神明庇佑, 但也未曾和邪神為伍。
實力比邪神眷族還要虛弱。
戚餘雪一眼看穿他的實力，隨後又看向水面那些朝他攻擊而來的邪惡氣息, 頓時明白他在繭中只是為了自保。
戚餘雪將他身邊那些的邪惡氣息清除，看向天空安靜下來的飛蛾，它們開始避開孔明燈飛行。
“外面那些是你的族類？”戚餘雪問。
人形飛蛾輕輕點了點頭，他發出類似人類說話的聲音，顯得空靈卻過於虛假，但戚餘雪能聽清楚他的意思。
“他們是被驅趕而來，但我藏匿於此，不便現身 。”
戚餘雪問：“為什麽躲在這裏？”
對方回答：“這裏有青穹。”
頃刻，戚餘雪察覺到另一處存在，一道風雪之息朝著防護系統外的天空襲去，正巧削掉一側羽翅，巨大雪白形似飛蛾的羽翅落下，飄在水面之上。
河水中的邪惡氣息嗅聞到什麽，便立即浮出水面將羽翅分食殆盡。
這回不用戚餘雪詢問，對方就說：“那是我的兄弟，他想讓我投靠他的主神，我一直藏身於此，就是為了躲避他。”
戚餘雪見剛才的氣息已經消失，知曉對方早已離開，現下應該沒有什麽事情，至於眼前的東西他沒有打算要對方的性命，而是在估量著什麽。
“你叫什麽？”
人形飛蛾回答：“夜蛾。”
他看出戚餘雪似乎想要他做什麽，作為幫他驅趕走兄弟的感謝，他主動詢問：“您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“你沒有投靠其他神明？”戚餘雪直接問。
夜蛾回答：“我在尋找我心中的神明。”
戚餘雪抱臂看他：“命都保不了，還挺挑？”
夜蛾沒有說話，或許是覺得失落，他們一族是向往光明的族群，他理所當然要帶著族人去信仰希望和聖潔，只是他所有的禱告都無人聆聽，仿佛這個世界沒有希望一般。
戚餘雪尋思片刻，看向水中剩下的邪惡氣息，他將自己的氣息籠罩其間，將河水從上到下洗滌過一遍，讓夜蛾回去。
臨行前他說：“明天我會帶人過來，你最好識相點。”
說完人就消失在原地，夜蛾望著戚餘雪消失的身影，心中忐忑不安，他看向歸於安靜的湖面。
戚餘雪的氣息比其他邪神，算得上是最為幹凈的，但仍舊讓夜蛾懼怕，他沒有回到湖底。
夜蛾用人類聽不見的聲音，安撫自己的族人，讓它們離開這裏，尋找藏身之處。
戚餘雪的化身歸位，他看向還熟睡的唐杏杏，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沒有吵醒她。
第二天唐杏杏醒來，戚餘雪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。
唐杏杏有點莫名，她和許淺墨說自己先出門，在線上和她約好見面的地點，才戴上防曬帽和戚餘雪出門。
二人又重新回到湖邊，唐杏杏站在湖邊上瞬間明白過來，眼睛亮晶晶看向戚餘雪：“事情解決了？”
“嗯。”戚餘雪點了點頭。
他走到岸邊，周圍沒什麽行人，戚餘雪開口命令：“出來。”
等了一會旁邊的樹蔭下出現一個青年，對方努力讓自己的面容貼近人類的臉，看見戚餘雪和他身邊的少女，聲音輕輕：“我在這裏。”
唐杏杏沒聽見他的聲音，戚餘雪倒是聽見了，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站在樹蔭下的青年，轉過頭看向唐杏杏，“我們過去。”
唐杏杏跟著他走到樹蔭下，才發現這裏站著一個青年，之前都沒有發現，對方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存在感。
“我叫唐杏杏，你叫什麽？”唐杏杏主動開口詢問，既然戚餘雪帶自己過來，他肯定不是什麽一般人。
夜蛾望著唐杏杏顯得有些怯懦：“我是夜蛾。”
唐杏杏聽完問：“你姓葉？樹葉的葉嗎？蛾是哪個蛾？”
夜蛾想說不是，但看見戚餘雪在旁邊盯著，壓力之下被迫改名：“是……飛蛾的蛾。”
“那晚上的那些飛蛾，是你同類？”唐杏杏瞬間反應過來。
夜蛾點了點頭。
戚餘雪帶唐杏杏過來，不是聽二人在這裏聊天的，他看向夜蛾道：“你對她試一試。”
唐杏杏有點聽不太明白，於是看向戚餘雪眸光帶著詢問。
戚餘雪擡手放在唐杏杏肩上，看向夜蛾，語氣帶著一股奇怪的韻律，仿佛是命令：“我以神明伴侶的名義，命令你對我的伴侶獻上最為貞潔的忠誠。”
夜蛾在戚餘雪的威壓之下，開口的話已經不受自己控制，他心中顯得有些抗拒，但對方的實力比他超出許多。
他也知道如果有戚餘雪的庇佑，之後再遇到自己的兄弟，境況或許會好很多。
他只是不明白，戚餘雪為什麽要他對身邊的少女效忠。
他不是人魚，分不出靈魂和靈魂之間的區別。
哪怕此刻他心中不情願，但也要心甘情願去做，他屈膝跪在唐杏杏面前低下頭顱：“我願意為我的神明，獻上無上的忠誠。”
唐杏杏在旁邊看著連忙讓他起來，“起來起來！”
隨後她意識到什麽看向戚餘雪：“小魚，你這是不是在威脅人啊？”
戚餘雪不在意道：“我救他一命，聽我的有什麽問題？”
唐杏杏看他這個態度，拉了一下他的手臂：“話不能這麽說，不可以挾恩圖報！”
“嗯嗯。”戚餘雪看見她身上的靈魂明顯亮了一下，敷衍點了點頭。
夜蛾察覺到什麽，他看向自己的雙手，上面原本還有一些飛蛾的絨羽，但都迅速蛻化消失。
他還想看看自己身上其他地方，但這裏是在外面，不好脫下衣服。
夜蛾有點詫異看向唐杏杏，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喉嚨，感覺到自己原本還有所欠缺的聲帶，似乎能完整發出聲音，不需要模擬人類說話的聲音。
“我是夜蛾……”
聲音宛若蚊蚋，雖然細小但確實是人類的聲音。
此刻他和唐杏杏有著直接聯系，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反哺的光明力量，哪怕不多，但也在惠澤著他。
是光明又聖潔的能量。
“嗯？”唐杏杏聽見他的聲音有些莫名，於是問：“你剛剛在說什麽？”
他張開口，發自內心的說：“我是葉蛾。”
“我和小魚都知道了。”唐杏杏聽他在重覆自己的名字，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想起什麽看向自己的手環，發現上面的時間，連忙拉了一下戚餘雪的手：“小魚小魚，該去找墨墨了！”
戚餘雪應聲和她離開，唐杏杏揮手和葉蛾告別：“我要去見朋友，就先走啦！”
葉蛾看著二人相攜離開，他看向外面的明亮天空，生出一股想要走出這裏的想法，於是他從樹蔭下緩慢伸出一只手，看見陽光落在自己的手上，沒有任何感覺。
他等了一會還是沒察覺到任何灼燒感，才緩慢從樹蔭下走出來，站在陽光底下。
另一邊去找許淺墨的路上，唐杏杏有點不太理解問戚餘雪：“你為什麽要讓他信仰我啊？我又不是什麽神明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信仰多了你就會成為神明。”戚餘雪道，他牽著唐杏杏的手朝前走去，“我想讓你成為神明，只屬於我的神明。”
唐杏杏聽見他的話有些不好意思，但她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，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，她有些疑惑，戚餘雪的做法真的會成功嗎？
擡頭看見戚餘雪今天似乎很高興的模樣，唐杏杏沒有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，對她來說是不是神明也沒有什麽。
不是神明她也一樣活得好好的。
唐杏杏和許淺墨見面後，打算接下來好好玩。
今夜的天空變得十分寧靜，原本的飛蛾似乎都消失了一般，祠堂的大祭司看見這樣的情景，不知該不該松口氣。
她開口說了一句：“女神保佑。”
第二天唐杏杏和戚餘雪出門，看見葉蛾站在民宿外面有點驚訝。
老板娘正試圖趕人離開，見他們是認識的，於是問了一句：“你們認識？”
“應該是來找我們的吧？”唐杏杏看向戚餘雪不是很確定。
戚餘雪倒是神色如常，和老板娘說：“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老板娘見葉蛾和唐杏杏他們認識，沒說什麽，“那你們好好聊，我去收拾房間了。”
三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吃早飯，唐杏杏有點不太明白看他：“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？”
“我只是想跟著您。”葉蛾顯得有些緊張，周圍都是人，他看向面前的早點有點不敢動。
“不用跟著我們，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，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嗎？”唐杏杏問，她看葉蛾一直不動於是招呼道：“吃早飯啊，你不餓嗎？”
等吃完早飯，唐杏杏要和戚餘雪去逛別的地方，讓葉蛾自己找事情不要跟著他們，離開後她和戚餘雪說：“他看上去好奇怪。聲音小小的， 還怕人。”
今天許淺墨沒有陪她，唐杏杏和戚餘雪在外面轉了一圈，下午回來的時候看見老板娘在櫃臺後邊和葉蛾說話，教他用電腦，唐杏杏有點詫異。
“你們這個朋友，怎麽連電腦都沒有見過？”老板娘看見唐杏杏回來和她招手問。
唐杏杏想到那些飛蛾，於是小謊信口拈來道：“他之前都是一個人生活，沒人教他吧。”
“哦，怪不得，他戶口好像也沒有，不會真的住在山裏吧？”老板娘有些懷疑，她如果不是需要人手，再加上對方好像和唐杏杏認識，也不會同意對方過來試一試。
“是的吧？”唐杏杏看向旁邊唯唯諾諾的葉蛾，有點不理解問：“老板娘你教他用電腦做什麽？”
“他問我這裏有沒有管吃管住的地方，正好我需要人手，就讓他試一試。”老板娘嘆了口氣，“現在年輕人都跑出去了，人難找。”
唐杏杏在旁邊看著，她沒看出來老板娘的年紀，聞言只好和葉蛾說：“那我回房間了，你好好學！”
回到房間後唐杏杏有些不放心，和戚餘雪說：“他要是闖禍，老板娘會不會記到我頭上啊？”
“一會找他聊一會。”戚餘雪看唐杏杏走來走去，似乎顯得有些焦慮，抓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，“放心吧，有我盯著。”
唐杏杏勉強放松下來，但還是不放心。
吃飯的時候她將葉蛾給叫出去，找了家有包廂的餐館，不放心和葉蛾聊了一會。
戚餘雪在旁邊看著沒有阻止，等吃完飯後，唐杏杏明白了葉蛾的想法，他現在可以完全以人類的姿態待在這邊，而且這裏有青穹還有防護系統，顯得更為安全一些。
所以他想知道人類是怎麽生活的，才會生出住在這裏的想法。
再加上他不知道去哪裏，看唐杏杏和戚餘雪住在這邊，本著純天然信任著二人，才去找老板娘詢問。
唐杏杏有的時候覺得，人和動物單純的相似，卻有著不同的狡詐。
她能感覺老板娘實際是懷疑葉蛾身份的，但因為信任自己和戚餘雪才同意葉蛾留下來。
唐杏杏不想探究這些就沒有多想，囑咐了葉蛾幾句沒有再多說什麽，他留在這邊未必是壞事。
“那你好好工作，我可是和老板娘擔保了，你不好好工作會連累我的信用。”這裏是許淺墨的老家，唐杏杏想了一會還是多說了兩句話。
戚餘雪在旁邊聽見唐杏杏的話，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和老板娘擔保了，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麽和她的信用掛鉤，這種事又不上征信系統。
但葉蛾被唐杏杏給唬住了，連忙點頭答應下來。
吃完飯唐杏杏不著急回去，將葉蛾給趕回去後和戚餘雪慢悠悠在街道上走。
戚餘雪在旁邊笑著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和老板娘擔保了？”
“騙他的！”唐杏杏有點無奈說，“要是出事就不好了，讓他小心一點沒有壞處的。”
“但是小魚，下回能不能不要擅自做這些，我不想成為什麽神明。”
“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，就算以後慢慢變老，又有什麽不好的？”
戚餘雪望著她，無法說明自己心中的想法，他好想問唐杏杏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，不覺得他會孤獨嗎？
他已經受夠了孤獨。
他沒有拿這些去脅迫唐杏杏，只是用沈默無聲反駁。
唐杏杏似乎沒有想到那麽久遠的以後，她對戚餘雪的觀念還留在他是一個人，當然會和她一起老去。
然而等到走完了半條街，唐杏杏發覺戚餘雪一直沒有開口，於是轉過頭去看他，對上他莫名悲涼的視線，不禁停下腳步。
“怎麽了小魚？”唐杏杏問。
戚餘雪眨了一下眼睛恢覆過來，“沒什麽，想多看看你。”
唐杏杏晃了晃牽著他的手，“你有事瞞我。”
“就只是想多看一會，一直看著你。”戚餘雪笑起來，和她保證，“沒有別的。”
唐杏杏沒說信沒信，她只是有點不太明白，於是開始追溯自己前面說的話。
回到民宿後唐杏杏還是沒想出來哪裏有問題，等戚餘雪去洗澡的時候她求救自己的好閨蜜，將今天的話覆述了一遍。
許淺墨發來無語的六個點：親愛的，你問過他會活多長了嗎？
墨墨：你死了他都不一定死呢！還一起白頭偕老，做夢呢？
唐杏杏緩慢回過味來，可是她不想成為什麽神明，也不想面對這麽多煩擾的事情。
她自始至終都是個普通人，唯一不普通的地方，大概就是男朋友不是人類。
許淺墨還在問她關於神明的事情：你剛才的意思，戚餘雪在造神？
唐杏杏不知道該怎麽回，想了一會發：應該不算吧，其實上回就有個人魚，莫名其妙稱我為主人。
墨墨：？？？
墨墨：這麽大的事情，你居然一句沒和我說？
唐杏杏：我忘了。
墨墨：……
墨墨：你去哄你的男朋友吧！讓我消化一會！
許淺墨躺在床上思考著唐杏杏的話，茫然的同時有一種“我閨蜜真牛逼”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”的感覺，但這種事情不能隨便和人分享，許淺墨覺得有點痛苦。
唐杏杏看見戚餘雪出來，湊過去抱住他，“小魚……”
戚餘雪仿佛沒事人一樣攬著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唐杏杏討好親了一下他的面頰說：“我只是不喜歡你擅自做決定，下回、下回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？”
“我是不想成為神明，因為不知道要承擔怎麽樣的責任，但我想和你活得一樣長。”
“還有你下次能不能心裏有事就說出來，不要憋在心裏，我又不是笨蛋感覺不到。”
“哪怕你努力維持正常，我還是能感覺到你在不高興。”
戚餘雪沒想到會聽見小女朋友說這些，他抿唇點了點頭，隨後又有點不理解：“你怎麽察覺的？”
“看你眼睛就知道了，一直在下雪。”唐杏杏說完又誇了一句：“很漂亮！”
比起唐杏杏能夠察覺到他的心情，戚餘雪覺得她說的“一直在下雪”這句話，更讓人不可思議。
他從未給唐杏杏看過自己的領域，就像上回她的聲音無視時間空間，仍舊傳到自己的領域一樣。
他望著唐杏杏的面容，有一瞬間生出一個疑問：
你真的只是普通人類嗎？
但這樣的想法在她親過來的時候瞬間消弭，戚餘雪翻身將人壓在床上親上去，心裏想的是，不管是不是，他都要留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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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水被劈開朝著兩邊分開, 水底下的情景瞬間暴露在戚餘雪眼前。
防護系統外的飛蛾像是被什麽刺激，前仆後繼，一個接一個撲在防護系統上, 最終都被孔明燈內的光芒灼傷，“嘭”的一下化為碎裂的星火。
戚餘雪看著水底巨大雪白的蟲繭, 再去看湖水分開後那些張牙舞爪的游魚，還沒等他有任何動作, 就有一條邪惡的黑蛟露出水面，朝戚餘雪襲來。
戚餘雪只是朝它彈了一下手指, 這些東西他還沒放在眼裏, 灼熱的雪花瞬間穿透對方的頭顱, 黑蛟的屍體倒在白色的蟲繭旁邊。
蟲繭似乎被驚擾到，晃了晃身軀，隨後又安靜下來不再動彈。
戚餘雪眼睛瞥向下方的蟲繭, 開口說：“是你自己出來，還是我幫你出來？”
他的聲音在周圍蕩了幾圈, 底下的蟲繭才開始動了起來，白色的繭上出現裂縫, 很快脫落，有個渾身白色, 類似飛蛾的人形生物伸展出翅膀。
他看向半空中的飛蛾因為他的出現, 更加不顧性命沖撞防護系統, 只好發出聲音讓它們鎮定下來。
他緩慢飛到戚餘雪面前, 他像是還未進化完全的半人半獸物種，沒有任何一路神明庇佑, 但也未曾和邪神為伍。
實力比邪神眷族還要虛弱。
戚餘雪一眼看穿他的實力，隨後又看向水面那些朝他攻擊而來的邪惡氣息, 頓時明白他在繭中只是為了自保。
戚餘雪將他身邊那些的邪惡氣息清除，看向天空安靜下來的飛蛾，它們開始避開孔明燈飛行。
“外面那些是你的族類？”戚餘雪問。
人形飛蛾輕輕點了點頭，他發出類似人類說話的聲音，顯得空靈卻過於虛假，但戚餘雪能聽清楚他的意思。
“他們是被驅趕而來，但我藏匿於此，不便現身 。”
戚餘雪問：“為什麽躲在這裏？”
對方回答：“這裏有青穹。”
頃刻，戚餘雪察覺到另一處存在，一道風雪之息朝著防護系統外的天空襲去，正巧削掉一側羽翅，巨大雪白形似飛蛾的羽翅落下，飄在水面之上。
河水中的邪惡氣息嗅聞到什麽，便立即浮出水面將羽翅分食殆盡。
這回不用戚餘雪詢問，對方就說：“那是我的兄弟，他想讓我投靠他的主神，我一直藏身於此，就是為了躲避他。”
戚餘雪見剛才的氣息已經消失，知曉對方早已離開，現下應該沒有什麽事情，至於眼前的東西他沒有打算要對方的性命，而是在估量著什麽。
“你叫什麽？”
人形飛蛾回答：“夜蛾。”
他看出戚餘雪似乎想要他做什麽，作為幫他驅趕走兄弟的感謝，他主動詢問：“您想要我做什麽？”
“你沒有投靠其他神明？”戚餘雪直接問。
夜蛾回答：“我在尋找我心中的神明。”
戚餘雪抱臂看他：“命都保不了，還挺挑？”
夜蛾沒有說話，或許是覺得失落，他們一族是向往光明的族群，他理所當然要帶著族人去信仰希望和聖潔，只是他所有的禱告都無人聆聽，仿佛這個世界沒有希望一般。
戚餘雪尋思片刻，看向水中剩下的邪惡氣息，他將自己的氣息籠罩其間，將河水從上到下洗滌過一遍，讓夜蛾回去。
臨行前他說：“明天我會帶人過來，你最好識相點。”
說完人就消失在原地，夜蛾望著戚餘雪消失的身影，心中忐忑不安，他看向歸於安靜的湖面。
戚餘雪的氣息比其他邪神，算得上是最為幹凈的，但仍舊讓夜蛾懼怕，他沒有回到湖底。
夜蛾用人類聽不見的聲音，安撫自己的族人，讓它們離開這裏，尋找藏身之處。
戚餘雪的化身歸位，他看向還熟睡的唐杏杏，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沒有吵醒她。
第二天唐杏杏醒來，戚餘雪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。
唐杏杏有點莫名，她和許淺墨說自己先出門，在線上和她約好見面的地點，才戴上防曬帽和戚餘雪出門。
二人又重新回到湖邊，唐杏杏站在湖邊上瞬間明白過來，眼睛亮晶晶看向戚餘雪：“事情解決了？”
“嗯。”戚餘雪點了點頭。
他走到岸邊，周圍沒什麽行人，戚餘雪開口命令：“出來。”
等了一會旁邊的樹蔭下出現一個青年，對方努力讓自己的面容貼近人類的臉，看見戚餘雪和他身邊的少女，聲音輕輕：“我在這裏。”
唐杏杏沒聽見他的聲音，戚餘雪倒是聽見了，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站在樹蔭下的青年，轉過頭看向唐杏杏，“我們過去。”
唐杏杏跟著他走到樹蔭下，才發現這裏站著一個青年，之前都沒有發現，對方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存在感。
“我叫唐杏杏，你叫什麽？”唐杏杏主動開口詢問，既然戚餘雪帶自己過來，他肯定不是什麽一般人。
夜蛾望著唐杏杏顯得有些怯懦：“我是夜蛾。”
唐杏杏聽完問：“你姓葉？樹葉的葉嗎？蛾是哪個蛾？”
夜蛾想說不是，但看見戚餘雪在旁邊盯著，壓力之下被迫改名：“是……飛蛾的蛾。”
“那晚上的那些飛蛾，是你同類？”唐杏杏瞬間反應過來。
夜蛾點了點頭。
戚餘雪帶唐杏杏過來，不是聽二人在這裏聊天的，他看向夜蛾道：“你對她試一試。”
唐杏杏有點聽不太明白，於是看向戚餘雪眸光帶著詢問。
戚餘雪擡手放在唐杏杏肩上，看向夜蛾，語氣帶著一股奇怪的韻律，仿佛是命令：“我以神明伴侶的名義，命令你對我的伴侶獻上最為貞潔的忠誠。”
夜蛾在戚餘雪的威壓之下，開口的話已經不受自己控制，他心中顯得有些抗拒，但對方的實力比他超出許多。
他也知道如果有戚餘雪的庇佑，之後再遇到自己的兄弟，境況或許會好很多。
他只是不明白，戚餘雪為什麽要他對身邊的少女效忠。
他不是人魚，分不出靈魂和靈魂之間的區別。
哪怕此刻他心中不情願，但也要心甘情願去做，他屈膝跪在唐杏杏面前低下頭顱：“我願意為我的神明，獻上無上的忠誠。”
唐杏杏在旁邊看著連忙讓他起來，“起來起來！”
隨後她意識到什麽看向戚餘雪：“小魚，你這是不是在威脅人啊？”
戚餘雪不在意道：“我救他一命，聽我的有什麽問題？”
唐杏杏看他這個態度，拉了一下他的手臂：“話不能這麽說，不可以挾恩圖報！”
“嗯嗯。”戚餘雪看見她身上的靈魂明顯亮了一下，敷衍點了點頭。
夜蛾察覺到什麽，他看向自己的雙手，上面原本還有一些飛蛾的絨羽，但都迅速蛻化消失。
他還想看看自己身上其他地方，但這裏是在外面，不好脫下衣服。
夜蛾有點詫異看向唐杏杏，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喉嚨，感覺到自己原本還有所欠缺的聲帶，似乎能完整發出聲音，不需要模擬人類說話的聲音。
“我是夜蛾……”
聲音宛若蚊蚋，雖然細小但確實是人類的聲音。
此刻他和唐杏杏有著直接聯系，可以清楚感受到對方反哺的光明力量，哪怕不多，但也在惠澤著他。
是光明又聖潔的能量。
“嗯？”唐杏杏聽見他的聲音有些莫名，於是問：“你剛剛在說什麽？”
他張開口，發自內心的說：“我是葉蛾。”
“我和小魚都知道了。”唐杏杏聽他在重覆自己的名字，覺得有些好笑。
她想起什麽看向自己的手環，發現上面的時間，連忙拉了一下戚餘雪的手：“小魚小魚，該去找墨墨了！”
戚餘雪應聲和她離開，唐杏杏揮手和葉蛾告別：“我要去見朋友，就先走啦！”
葉蛾看著二人相攜離開，他看向外面的明亮天空，生出一股想要走出這裏的想法，於是他從樹蔭下緩慢伸出一只手，看見陽光落在自己的手上，沒有任何感覺。
他等了一會還是沒察覺到任何灼燒感，才緩慢從樹蔭下走出來，站在陽光底下。
另一邊去找許淺墨的路上，唐杏杏有點不太理解問戚餘雪：“你為什麽要讓他信仰我啊？我又不是什麽神明。”
“我知道，但信仰多了你就會成為神明。”戚餘雪道，他牽著唐杏杏的手朝前走去，“我想讓你成為神明，只屬於我的神明。”
唐杏杏聽見他的話有些不好意思，但她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，只是一時沒有想明白，她有些疑惑，戚餘雪的做法真的會成功嗎？
擡頭看見戚餘雪今天似乎很高興的模樣，唐杏杏沒有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，對她來說是不是神明也沒有什麽。
不是神明她也一樣活得好好的。
唐杏杏和許淺墨見面後，打算接下來好好玩。
今夜的天空變得十分寧靜，原本的飛蛾似乎都消失了一般，祠堂的大祭司看見這樣的情景，不知該不該松口氣。
她開口說了一句：“女神保佑。”
第二天唐杏杏和戚餘雪出門，看見葉蛾站在民宿外面有點驚訝。
老板娘正試圖趕人離開，見他們是認識的，於是問了一句：“你們認識？”
“應該是來找我們的吧？”唐杏杏看向戚餘雪不是很確定。
戚餘雪倒是神色如常，和老板娘說：“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老板娘見葉蛾和唐杏杏他們認識，沒說什麽，“那你們好好聊，我去收拾房間了。”
三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吃早飯，唐杏杏有點不太明白看他：“你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？”
“我只是想跟著您。”葉蛾顯得有些緊張，周圍都是人，他看向面前的早點有點不敢動。
“不用跟著我們，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，你沒有自己的事情嗎？”唐杏杏問，她看葉蛾一直不動於是招呼道：“吃早飯啊，你不餓嗎？”
等吃完早飯，唐杏杏要和戚餘雪去逛別的地方，讓葉蛾自己找事情不要跟著他們，離開後她和戚餘雪說：“他看上去好奇怪。聲音小小的， 還怕人。”
今天許淺墨沒有陪她，唐杏杏和戚餘雪在外面轉了一圈，下午回來的時候看見老板娘在櫃臺後邊和葉蛾說話，教他用電腦，唐杏杏有點詫異。
“你們這個朋友，怎麽連電腦都沒有見過？”老板娘看見唐杏杏回來和她招手問。
唐杏杏想到那些飛蛾，於是小謊信口拈來道：“他之前都是一個人生活，沒人教他吧。”
“哦，怪不得，他戶口好像也沒有，不會真的住在山裏吧？”老板娘有些懷疑，她如果不是需要人手，再加上對方好像和唐杏杏認識，也不會同意對方過來試一試。
“是的吧？”唐杏杏看向旁邊唯唯諾諾的葉蛾，有點不理解問：“老板娘你教他用電腦做什麽？”
“他問我這裏有沒有管吃管住的地方，正好我需要人手，就讓他試一試。”老板娘嘆了口氣，“現在年輕人都跑出去了，人難找。”
唐杏杏在旁邊看著，她沒看出來老板娘的年紀，聞言只好和葉蛾說：“那我回房間了，你好好學！”
回到房間後唐杏杏有些不放心，和戚餘雪說：“他要是闖禍，老板娘會不會記到我頭上啊？”
“一會找他聊一會。”戚餘雪看唐杏杏走來走去，似乎顯得有些焦慮，抓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，“放心吧，有我盯著。”
唐杏杏勉強放松下來，但還是不放心。
吃飯的時候她將葉蛾給叫出去，找了家有包廂的餐館，不放心和葉蛾聊了一會。
戚餘雪在旁邊看著沒有阻止，等吃完飯後，唐杏杏明白了葉蛾的想法，他現在可以完全以人類的姿態待在這邊，而且這裏有青穹還有防護系統，顯得更為安全一些。
所以他想知道人類是怎麽生活的，才會生出住在這裏的想法。
再加上他不知道去哪裏，看唐杏杏和戚餘雪住在這邊，本著純天然信任著二人，才去找老板娘詢問。
唐杏杏有的時候覺得，人和動物單純的相似，卻有著不同的狡詐。
她能感覺老板娘實際是懷疑葉蛾身份的，但因為信任自己和戚餘雪才同意葉蛾留下來。
唐杏杏不想探究這些就沒有多想，囑咐了葉蛾幾句沒有再多說什麽，他留在這邊未必是壞事。
“那你好好工作，我可是和老板娘擔保了，你不好好工作會連累我的信用。”這裏是許淺墨的老家，唐杏杏想了一會還是多說了兩句話。
戚餘雪在旁邊聽見唐杏杏的話，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和老板娘擔保了，也不知道這件事怎麽和她的信用掛鉤，這種事又不上征信系統。
但葉蛾被唐杏杏給唬住了，連忙點頭答應下來。
吃完飯唐杏杏不著急回去，將葉蛾給趕回去後和戚餘雪慢悠悠在街道上走。
戚餘雪在旁邊笑著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和老板娘擔保了？”
“騙他的！”唐杏杏有點無奈說，“要是出事就不好了，讓他小心一點沒有壞處的。”
“但是小魚，下回能不能不要擅自做這些，我不想成為什麽神明。”
“我只想和你一起生活，就算以後慢慢變老，又有什麽不好的？”
戚餘雪望著她，無法說明自己心中的想法，他好想問唐杏杏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，不覺得他會孤獨嗎？
他已經受夠了孤獨。
他沒有拿這些去脅迫唐杏杏，只是用沈默無聲反駁。
唐杏杏似乎沒有想到那麽久遠的以後，她對戚餘雪的觀念還留在他是一個人，當然會和她一起老去。
然而等到走完了半條街，唐杏杏發覺戚餘雪一直沒有開口，於是轉過頭去看他，對上他莫名悲涼的視線，不禁停下腳步。
“怎麽了小魚？”唐杏杏問。
戚餘雪眨了一下眼睛恢覆過來，“沒什麽，想多看看你。”
唐杏杏晃了晃牽著他的手，“你有事瞞我。”
“就只是想多看一會，一直看著你。”戚餘雪笑起來，和她保證，“沒有別的。”
唐杏杏沒說信沒信，她只是有點不太明白，於是開始追溯自己前面說的話。
回到民宿後唐杏杏還是沒想出來哪裏有問題，等戚餘雪去洗澡的時候她求救自己的好閨蜜，將今天的話覆述了一遍。
許淺墨發來無語的六個點：親愛的，你問過他會活多長了嗎？
墨墨：你死了他都不一定死呢！還一起白頭偕老，做夢呢？
唐杏杏緩慢回過味來，可是她不想成為什麽神明，也不想面對這麽多煩擾的事情。
她自始至終都是個普通人，唯一不普通的地方，大概就是男朋友不是人類。
許淺墨還在問她關於神明的事情：你剛才的意思，戚餘雪在造神？
唐杏杏不知道該怎麽回，想了一會發：應該不算吧，其實上回就有個人魚，莫名其妙稱我為主人。
墨墨：？？？
墨墨：這麽大的事情，你居然一句沒和我說？
唐杏杏：我忘了。
墨墨：……
墨墨：你去哄你的男朋友吧！讓我消化一會！
許淺墨躺在床上思考著唐杏杏的話，茫然的同時有一種“我閨蜜真牛逼”“一人得道雞犬升天”的感覺，但這種事情不能隨便和人分享，許淺墨覺得有點痛苦。
唐杏杏看見戚餘雪出來，湊過去抱住他，“小魚……”
戚餘雪仿佛沒事人一樣攬著她：“怎麽了？”
唐杏杏討好親了一下他的面頰說：“我只是不喜歡你擅自做決定，下回、下回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？”
“我是不想成為神明，因為不知道要承擔怎麽樣的責任，但我想和你活得一樣長。”
“還有你下次能不能心裏有事就說出來，不要憋在心裏，我又不是笨蛋感覺不到。”
“哪怕你努力維持正常，我還是能感覺到你在不高興。”
戚餘雪沒想到會聽見小女朋友說這些，他抿唇點了點頭，隨後又有點不理解：“你怎麽察覺的？”
“看你眼睛就知道了，一直在下雪。”唐杏杏說完又誇了一句：“很漂亮！”
比起唐杏杏能夠察覺到他的心情，戚餘雪覺得她說的“一直在下雪”這句話，更讓人不可思議。
他從未給唐杏杏看過自己的領域，就像上回她的聲音無視時間空間，仍舊傳到自己的領域一樣。
他望著唐杏杏的面容，有一瞬間生出一個疑問：
你真的只是普通人類嗎？
但這樣的想法在她親過來的時候瞬間消弭，戚餘雪翻身將人壓在床上親上去，心裏想的是，不管是不是，他都要留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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